【瓶邪】将军,军师又不务正业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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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
京城一将军府,族氏张。
府内有一军师,姓氏吴。
01
张将军抬指轻敲杯盏,一旁候着的管事会意,手抬了抬。
仆役鱼贯入了议事堂,手脚麻利的布置早膳,末了又缓缓退下,井然有序,一点声响也没漏。
张将军见人退了干净,也不多话,只轻点一下头,正坐着的各将士顿时泄了那故作的肃容,和邻座嘻笑打骂的用起了早膳。
张大将军不理底下的笑闹,喝了口热茶,又招来了管事。
”军师可在府里?”
管事低眉恭顺,”回主子,不在。”
底下几人笑了出来,张将军看了一眼,便眼观鼻,鼻观心的用早膳。
府里谁不知管事是个通透的主,将主子伺候的服服贴贴,主子一抬手便知是要招人来书房还是亭里,主子眉一皱便知是今儿新进的墨不合心意,哪怕主子只是坐在那儿望天,他也知今天该煮的鸡而不是鸭。
主子问的话更是会巨细靡遗的回答,深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,扰了主子。
所以当张将军问起一个人,别说那人在何处,便是那人何时出门,去了哪,又何时回,管事也会一并交代的清清楚楚。
可如今他说,不在,便没了言语。
可在场将士哪个心里明镜不透儿亮。
张将军看着他,管事躬着身淡然自如,丝毫不见惶恐。
”我倒是听闻街角来了个卖饼的。”
说话的不是将军也不是管事,张海客喝了口粥,开口又一句文不对题的。
”也不知西山兵士的名册,军师今儿可否理出来。”
将士们咳了声,将嘴里脱口的笑意给咳了回去。
02
”小伙子,你别说,我这饼里的肉馅儿可是真扎实的,我婆娘天天帮我拌这馅儿,我皮儿一杆,肉馅儿大把大把的压实了,烤了烤,皮儿焦了点,可脆!”
小伙子手里馅饼进了嘴,偏被烫了口,嘴可张大了,又不舍吐出口,抬手使劲的煽了煽,这样烫嘴的嚼了嚼吞进肚里,忙着又咬了下一口。
看他恨不得把舌也吞进去的模样,卖饼的大笑了几声,又招呼了几个客人。
小伙子蹲在街边,三两下的就把手里的饼给进了肚,手往怀里掏了掏,”老哥,您这饼可真好吃,这肉汁全不漏的在皮里头了,肉也扎实,嚼劲好,您这手艺可好了。”
卖饼的擦了额上的汗,笑着回,”我就一卖饼的,可别喊您啊您的,听了别扭。”
”那可不成,在我这儿,哪个厨子都是贵人啊。”
小伙子又摸摸袖里,眉皱了皱。
莫不是放府里了......
”这儿。”
小伙子抬头,一枚墨色绣云纹的钱袋被递了过来,他顺着手往上看去。
那人丰神俊朗,着墨色绣纹的衣袍,薄唇微抿,愣是让小伙子看出一丝无奈。
”哎呀,可真巧。”
张将军拉起他,摇摇头,”来找你的。”
小伙子笑了笑,拿过钱袋抛了抛,”这可不是我的。”
”是你的。”张将军看着他。
小伙子又笑了几声,拿出几枚铜钱,”老哥,再来几个饼。”
”好咧!”
03
回程的路上张将军随口一问,”名册可好了?”
吴军师拎着油纸包随口一答,”还未。”
理直气壮的很。
04
要说那时军师还不是军师,而将军还只是个少将军。
少将军接到传书时,人正在某座山里野营,营火上的那只鸡还没熟透,少将军翻了翻鸡,接着顺手把胡乱撞了好几次树的飞鸽给打了下来。
他拿过鸽上的传书,信中写着云山有匪窟,窟里有个山大王,烧杀掳掠,无恶不作,望少将军前去查探一番。
少将军将信丢入火里,又翻了翻鸡,一旁的鸽回了神,蹦哒到他身上便不动了。
他如僧坐定,鸽跟鸡也不动。
不知火烤了多久,有东西动了。
少将军看向黑不拉叽的树丛。
有东西在接近。
三十二步、三十一步......二十三步、二十二步、二十一步......
五、四、三......
他看清了几步外的来人。
来人面容清秀,着月牙色衣袍,本该是少年意气风发之时,可少将军却见那人面色沉沉,一双眼定定的望向他。
来者不善......
少将军默默握紧刀。
说时迟那时快,那人脚尖轻点,竟是直直朝营火处奔去,少将军一个翻身,翻过火堆,落到另一头去。
可不想,那人竟像是看不见他似的,直直就朝火堆掠去,然后伸手----抓去了泛着油光的鸡。
少将军:"......"
05
"在下姓吴,多谢少侠赠鸡之恩。"
少将军敛目,"不是赠。"
"少侠,那只鸽还不烤吗?"
"......"
06
吴大侠说他是来探查匪窟的,岂料在山里迷了路,饿了一阵了。
后来张将军才知道,吴军师饿了会吃,但吃的时候十有八九不是饿的时候。
"此处是何处?"
"云山啊。"
"......"
少将军想起了那封被烧了的书信。
最后,大侠和少将军结伴上了山。
在此之前。
"少侠,鸽还烤吗?"
"......"
07
两人下山时,剿匪的兵士已集结在外。
"禀少将军,随时都可上山了。"
吴大侠在旁摇摇头,"不能妄动。"
少将军看了他一眼,"你道如何?"
"背山有小径,我遇见你前便是在那迷了路,那小径下是个小村,若是把匪逼急了,恐会让他们伤了无辜的人。"
"可有计策?"
吴大侠笑了笑。
08
匪窟被剿了。
吴大侠功成身退。
少将军望了望空荡的房,不发一语。
09
回京的路上少将军是一个人走。
他还是停留在荒郊野营,还是串了只鸡烤。
最后,还是钓来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。
10
"跟我回京城。"
吴大侠塞了满口肉,没说话。
少将军想了想。
"鸡上的香料是我府里专门特制的,不外传。"
吴大侠吞下了肉,心有点动。
"当然不只香料,还有其他手艺。"
"......"
"京城有很多吃食,你会喜欢的。"
吴大侠抹了嘴,站起身。
"英雄,事不宜迟,走了呗!"
11
"我们前世肯定回眸了上千次。"
"?"
"才换得今生两鸡之缘。"
"......"
12
敬宁郡主年前回了京,朝廷上下皆喜。
举国皆知北有张,南有宁。
敬宁郡主镇南海,剿倭寇,守国之海关。
世人皆道,巾帼不让须眉。
皇帝是个好皇帝,爱国爱民,不猜疑,不听信奸佞,对握有兵权的两家皆善待。
故也不因其女当家而有所质疑,也是郡主战功累累,实打实的战出来的,没什么毛病可挑。
郡主回京,喜事一件,皇帝命人摆宴,广邀文武百官。
将军府理当也受了邀。
13
军师随将军入了宫。
吴军师是明白规矩的,收起平日惯性,乍一看也是像模像样,路过皆得一声仪表堂堂。
张将军看了一眼,有些好笑。
吴军师是自个儿央求入宫的,张府谁都知道这人是为了什么。
"什么时候才开宴啊?"
"......"
"今儿的菜色肯定顶好。"
"......"
"不知有没有八宝云观白鸭,要不来个熏桃乌鸡也好。"
"......"
"我好饿啊。"
"......"
张将军手往兜里摸,摸出个小纸包,塞进军师手里,"先垫垫肚子。"
吴军师嚼着肉干安静了。
14
"小兄弟,也分我个肉干可好?"
"不好。"军师头也不抬,摇摇头。
张将军闻声转头,"郡主。"
吴军师一惊,脑子一转,抬头就要奉上纸包。
郡主与军师一个低首一个抬头,方一对眼,皆看到对方的愕然。
"是你/妳?!"
15
"军师,主子和郡主大人皆在前厅候着,小的看......您还是赶紧的。"
吴军师叹了口气。
只因宴上的那一眼,便招来了旧恨。
16
"且说那日倭寇贼子阴险,竟收买了渡口的官,谎报军情,打的我们措手不及。"敬宁郡主面色如常,夹了个虾,"实不相瞒,当时情况急险,本郡主也是差点栽了,哎,这虾可真鲜。"
"我也尝尝,郡主,也试试这笋。"吴军师夹了虾,又指指另一盘白笋。
张将军:"......"
张海客抽抽嘴角,"敢问郡主是如何破了这危局?"
敬宁郡主拿起箸,指指吴军师,"那时有人献了一计,方破危局。"
吴军师挺起胸,"为国为民。"
"可本郡主当他是坐上宾,哪曾想,这人竟背着本郡主做了那斯事!"敬宁郡主狠狠瞪向他,紧抿朱唇,仿若与眼前这人有不共戴天之仇。
众人一愣,桌上一阵沉默,张将军若有所思的看着吴军师。
哪知吴军师也是一股心虚,整个人黯然了下来。
"我当时也不是故意那么做的......"
"你闭嘴!"敬宁郡主红了眼角,"你当时那么做,可有想过本郡主!本郡主是如此信任你!你怎可......如此负我!"
这句方出,张海客胆战心惊的看向张将军,果不其然,那人面色沉了下来,直直盯着军师。
这可真是......
张海客硬着头皮,"究竟发生什么事,郡主不妨说说,吴军师也是张家的人,若他真待郡主无礼,我等也好向您赔个不是。"
"你们能赔吗!我让你们把他赔给本郡主呢?"
"不行。"
张将军拉过军师,"人不赔。"
吴军师也受不了这窒闷的氛围,拍桌起身。
"不就是条鱼吗!至于吗!"
张将军:"......"
张海客:"......"
敬宁郡主冷笑一声,"本郡主可是等了一年才等来那么一条!你走之后直到现在也没再等到!你说至于吗!"
17
彼年宁府得了条鲜鱼。
传说邻近渡口有一种鱼,肉质软嫩,鲜甜无比,入口即化,但却极为珍稀,敬宁郡主花了好几月的时间寻鱼,终是让她寻到一条。
"结果还没端上桌,厨子就告诉本郡主,"敬宁郡主恨恨的啃了口鸡翅,"鱼被吃了。"
张海客:"......"
张将军自真相大白后便直往军师的碗里添菜,面容倒是愉悦许多。
吴军师扒着饭碗,"这不怪我,怪你家厨子手艺太好了,吃一口便停不下来了。"
"那你之后干嘛跑了。"
"......我怕你把我当饵钓了。"
敬宁郡主哼了声,"本郡主本以为咱两也算是相配,本想留下你的。"
张将军夹着鸡腿的手顿了顿,吴军师看着那只迟迟不落碗的鸡腿急了,忙抓着将军的手。
"没有没有,我不喜欢女人啊!"
张海客:"......"
敬宁郡主:"......"
张将军点点头,把鸡腿放进军师的碗里。
18
年后敬宁郡主回封地。
厨子告诉她,京城张家送来一条鱼。
敬宁郡主冷笑了声。
"他以为人人都把那狗头军师当宝啊!把他送老娘老娘也不稀罕!"
19
张海客在街上看到了个熟人。
看着对方悠哉的模样,想到近来莫名被丢来杂多的公务事,突然有那么点不解气。
于是他悄步上前,双手重重的朝那人肩上拍去。
那人惊呼一声,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。
张海客一惊,探头瞧,顿时觉得要糟。
躺在地上的是一个装着糖糕的油纸包。
他赶紧蹲下身翻看,里头的糖糕尽碎,粉屑洒了大半。
他颤巍巍的抬头看向那人。
20
吴军师有个毛病,张府上下皆知。
第一个知道这毛病的人,还是张海客。
其后果......
"那天,我以为族长要凌迟我......"
那天是个好天气,操兵而归的张海客回了府,寻思与将军商讨新兵编列事宜,便没注意到转角来的人。
将士之人身子强健,习惯碰撞,倒也没在意,但若是撞伤普通俾女或仆役可就不好了,他赶紧回头。
"啊,吴军师啊,你可还好。"
吴军师也是个习武之人,这点碰撞根本不算什么,但那人却愣愣的看着张海客,眼睛瞪了个大。
张海客摸摸脑袋,摸不准军师心思,尔后看他低下头,便也跟着低下头。
这一看,张海客便明白了。
地上躺了个油纸袋,熟知军师本质的人都知道袋里只能是吃食,看那样式,应是糕点,但被摔在地上,肯定是碎了。
正想道歉,却见军师默默蹲在糕点前,莫名可怜,张海客过意不去,便也蹲在他面前欲表示歉意。
却不想那人睁着眼,一颗颗泪珠子往外掉,张海客愕然,这下他也急了,千哄万哄,就差跪下给军师磕头了。
可人理也不理他,就望着地上碎了的糕点默默掉泪珠。
哭是哭了,却也不闹,偏偏无端看的人心疼。
正当张海客想差人重买一份糕点时,张将军也路过了。
屋漏偏逢连夜雨,天要亡我也......
21
张府多了条规矩。
凡是吴军师的吃食,皆不得妄动。
违者板子伺候。
22
"听说军师今日早早就出府了。"
张将军与副将刚下朝,众人骑马便往街上走,准备回府。
"这可真难得。"
"莫不是巡营去了?"
几人沉默了一下,接着大笑。
怎么可能呢!
张将军看了一眼,众人忙收起笑。
其中一人心虚的左右张望,却也让他发现了个事。
"前头似乎挺热闹的。"
不过几人也不是爱看热闹的主,只怕马会冲撞人群,故纷纷下马牵着走。
可在经过的时候,最不爱热闹的张将军却停下了脚步。
"将军?"
"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啊!各位乡亲父老,今天可有好戏看。"恰巧一人走到中央,嗓子大的招呼看客,"京城的各位皆知,咱这儿顶好的酒楼有两家。"
几位看客纷纷答了。
"哎,是,就是王家醉仙楼和何家云春楼,但各位可知,这两家谁又是顶好的?"
看客们又纷纷答了,这次答案可各不同。
"各位看客先别争,先别争,今日咱就是为这来的。"那吆喝的人抬手,"今日正是四年一次的两家斗厨!上回醉仙楼更胜一筹,咱们且看今日云春楼能不能报仇雪恨!"
看客们鼓起掌吆喝,一时热闹不凡。
"今天咱们有幸请到三位贵客来替我们评菜。"
听到这句话,像是想到什么一样,张家众人你看我我看你,接着一致朝坐榻看去。
"今儿请到了汪相、齐统领和吴军师。"那人为请到诸位贵客而颇为自得。
在人群外的众将士看着自家军师端坐在榻上,一会跟汪相说着话,一会又突然跟齐统领两人乐了起来。
众人:"......"
没一会儿......
"哎哎!咱们张将军也来了啊!快快,再去备一张榻!"
"不用。"
张将军朝抬手招呼他的吴军师走了过去,两人同坐一张榻,也不嫌挤。
张海客看着皇卫军统领、朝廷宰相和大将军共坐一方,突然大不敬的想。
这个朝廷不能好了......
23
"你答应过我的。"张起灵眸色沉沉,让吴邪看出一丝危险。
吴邪紧抿唇,手握的死紧。
"吴邪。"
吴邪看着他,不禁往后退了一步,而就是这一步激得张起灵快步上前,死死的攒住他的手。
"你放手!"吴邪挣了挣。
"至少让我知道缘由,可好?"张起灵淡淡道,"之后便是山高水远,我......我也是会让你走的。"语末掺了一丝丝颤抖。
吴邪闭了闭眼,"好,张起灵你想知道,我便告诉你......"
"这日子没法过了!"
吴邪猛的挣开他的手,"每日都有做不完的事,又是操兵又是写兵书!上至名册修誊下至兵士粮晌都归我管!你瞧!我都饿瘦了!就是再给我吃好喝好,我还是饿瘦了!我要再待这里,我人都饿没了!""
张起灵伸手把人揽了过来,摸摸他的肚子,附和道:"恩,瘦了。"
在旁目睹一切的张海客抽抽嘴角。
先不说吴军师的差事十有八九都落到他头上,就说张将军一天五顿的喂---还不算糕点吃食,居然还饿,还他妈的瘦了?
张海客觉得就是养只猪也比养吴军师省心。
张起灵心疼的摸摸吴邪,"那别做军师了。"
吴邪在他怀里拱了拱,"那我还留府里做啥呢?"
张海客离开途中叫住路过的管事。
"以后夫人的吃食要再备多一点。"
"府里哪来的夫人?"
张海客拍拍他的肩。
"我可比你聪明一回了。"
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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